我摆烂了

随手写写我的意难平。因为太懒,太拖,又玻璃心,更新不定,弃坑时常,慎关。

【戬心】一寸相思一寸心(四)

七月中旬,无忧在去侯府的路上看见了杨家军招兵的告示,她当即头脑一热,在心里萌生了一个不该的念头,她要入杨家军。

这当然算不上良策,更会激起轩然大波,可除了此举,无忧再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在杨渊身边待得久一些了。

她觉得从前的两年多不够长,不足以让杨渊看到她的决心。若是她能与他并肩作战,让他看到她的坚毅勇敢,兴许他会对她产生别样的想法。他虽然有心上人,但毕竟那人已经死了,她可以再退让,自动忽视这段感情,她一个人大活人,就这样无所作为的输给一个死人,她怎都不能甘心!

无忧想不通自己为何如此钟情于杨渊,但冥冥之中仿佛就是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,不让她放弃。反正所有人都传得欢公主不遵规矩言行轻狂,那她何不再大逆不道一次。

她回宫后,极其正经认真的跪在父亲母亲面前,说出了自己的请求。

“胡闹!”德宗听后脸黑得像锅底的碳灰,第一次大声斥责了她,“军营岂是你儿戏的地方?就算你隐瞒身份经过选拔考验进去了,他一个大将军你一个小兵小卒你以为你可以时时见着他?就算你出类拔萃能时常与他相处,你以为营里的日子可以轻松惬意随心所欲?若是杨渊一直对你无意你便要一直耗在那里?若有战你还要随他征战沙场?你身为公主这般荒唐,让群臣和百姓如何看你,如何看皇室?”

沈皇后扶着额表情难堪,她年轻时虽也入过军营,但自从长子死在战场上后,她作为母亲,断然不允子女再置身险境。她叹了口气,道:“杨渊的军营是什么地方,日常训练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,且刀剑无眼,你若有个好歹,岂不是要了我和你父皇的命?”

父亲母亲的反应在无忧的意料之中,她面前的重重困难她也细细思考过,她朝着父亲母亲重重磕了一个头,道:“女儿不孝,着实放不下杨渊,除了他,女儿此生谁也不愿意嫁!女儿深知此举不妥,愧对家族皇室,更知前路艰难不易,但女儿真的想试一试,难道生为公主便不能奋不顾身追求心中所爱?定要禁锢在礼教颜面中被安排被接受然后抱憾终身?此番女儿已经做好了准备,无论怎么样的苦楚艰难也能克服承受,请父皇母后允我胡闹这最后一次,就以三年为限,女儿在军营里绝对循规蹈矩,凭自己的本事靠近杨渊,让杨渊另眼相看,若三年依然无果,女儿便死心,回宫做万千臣民心中理想的公主。”

德宗又气又心疼,几乎是咆哮着说道:“朕立刻传旨让杨渊娶你,他胆敢抗旨朕马上砍了他!”

“父皇,”无忧含泪道:“女儿知您与母后对女儿的疼惜,但杨渊铁骨铮铮,不是他心之所系,他绝不会屈服。自杨渊为官,忠君为民,衾影何惭,父皇乃当世明君,怎可为不争气的女儿做出逼死良臣丢失民心之事?女儿命中的劫数就让女儿自己去面对,女儿已多次累及父母,怎可再害大晋失去忠良遗臭万年!”

德宗气结,一时无言以对,只能恨铁不成钢的握着拳头痛心疾首。

沈皇后胸口一阵憋闷,可看着女儿无声泪流的样子她实在是狠不下心责骂。她深吸一口气,妥协道:“我和你父皇可以答应你的请求,但你一切得听我们安排。”

最终,德宗和沈皇后同无忧约法三章,两方各退一步,无忧不做普通兵卒,由沈皇后亲自去向杨渊讨这个人情,让无忧女扮男装待在杨渊身边历练见识,无忧必须听从杨渊安排,在军营中安分守己,不可做出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之事,下值后不及回宫便住在侯府,不随杨渊外出执事,更不许参战,三年后到无忧二十之龄,若杨渊已心仪于她,便赐婚缔结良缘,若杨渊仍不为所动,她便踏踏实实做回公主,断了有关杨渊的所有念头。

杨渊动不得,爱女不舍罚,为人父母,唯有想尽办法帮女儿了却心事。

德宗以剿匪有功为名大大犒赏了杨家军,又为杨渊办了一场庆功宴,宴后,沈皇后留了杨渊叙家常。

沈皇后年轻时巾帼不让须眉,做皇后又以贤德明理著称,长子征战而亡,母族沈家满门忠烈,朝臣素来都很尊重她。

沈皇后拉下脸,以老母亲的姿态求道:“杨家军所向披靡,杨将军安行疾斗,足智多谋,乃大晋之幸。公主自幼好武,仰慕将军,钦佩杨家军,一心想到将军麾下由兵卒做起好生历练一番。陛下与本宫年事已高,只一位公主,自小宠溺过头,疏于管教才致今日她的顽劣任性,实愧对臣民百姓。然子女皆是父母心头肉,陛下与本宫不忍公主吃苦受累伤心伤神,望将军看在陛下与本宫的面上,将公主放于身边随意安置个空位,保她安全即可。将军端人正士,本宫很是放心,亦可保证公主在军中不生事端,听从将军嘱咐,若有违之,本宫立即将公主带回。待三年两载公主得了结果,自会识趣离开。本宫知此事颇为为难,愿将军可怜天下父母心,也莫要一言断绝公主的热忱,陛下与本宫将感激不尽!”

不得不说沈皇后此举高明,既抛下身段把为人父母的辛酸道尽,又把公主的爱慕、坚持说得隐晦又明了,全程以退为进,言辞恳切,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,到底让杨渊软和下来,点头应允了。

父亲母亲的包容让无忧感动又愧疚,三年之约她其实没什么获胜的底气,因她清楚,依照杨渊的性子,她极有可能是白费心思力气,但她也明白,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,她必须拼尽全力赌上一把。

三日后,无忧男装束发,将脸抹得黝黑,同杨渊一同出现在军营里。

对于杨渊身边多出的这个跟班,杨渊解释称无忧是他在将军府的侍从,名唤沈三,跟了自己六七年,放心可靠,此后会在他的营帐伺候,做些杂事。

杨渊一向清廉自重,部下们都十分崇敬他信任他,无忧的身份自然没人质疑。皇宫那边则是由皇后亲自放出消息,对外宣称安武侯身体抱恙,公主决议长居侯府替母尽孝。

 

 

杨渊的生活单调乏味,除休沐之日在家读兵书锻炼外,其余日子大部分时辰都是在军营里的。哪怕白日在尚书省议事耽搁了,他也不会放弃去营里陪士兵操练,处理军务。

他给无忧的差事很松闲,无非是在他的帐内斟茶递水,研墨备纸,无忧认真也好,装样子也罢,他都无谓;平素巡视、操练时无忧可以跟着,也可以不去,他都随她;若几位副将一起来账内商讨要事,无忧听也可,退避也行,他从不命令她。

无忧知道杨渊本意是不想接纳自己的,不过无奈之举,而自己一旦出岔子,父亲母亲便有理由不让她继续,故而她把活了十七年从未有过的端正都摆出来了,真真不敢有半分差错。

可要暖化杨渊这样的千年寒冰简直难于登天,他刀枪不入软硬不吃,面对无忧的叽叽喳喳,沉默寡言,聪慧能干,生气耍性子,他都能做到无动于衷。她往前一步,他便后退两步,他看向她的眼神永远带着愁绪,日常对话总是简短沉闷,少有的关心都是生分疏远,连笑也是挂于面上,并不是真的欢愉。

无忧原本昂扬的斗志,在杨渊一层不变的沉默和冷静中磨得所剩无几,她的心慢慢被沮丧黯然占满,再久一点,沮丧和黯然又开始融于平淡,因她已经在无望的付出中认清了事实,杨渊真的真的不喜欢她,任她倾尽所有,哪怕把心剖出来给他,也是徒劳枉然。

三年里,无忧从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生生过成了知疾苦,有烟火气的寻常小姑娘。她泡得了一手好茶,知道磨研到何程度算细润,读过几本医书,会治简单的伤风病痛,也时常为受伤的士兵包扎敷药,还在伙房打过下手,给杨渊单独熬过粥做过菜,替杨渊浆洗、缝补过外袍,甚至研究了兵法,在杨渊和将士议事之时偶尔也会给出不错的建议……

似乎营里所有人都喜欢她了,除了杨渊。

君心如铁,何其坚决。

最后,无忧心平气和的接受了一切。她想,即便爱而不得,也没必要反目成仇。她把要求降得一低再低,只希望日后杨渊无论在何时何处听到得欢公主姜无忧的名讳,能想起她是个不错的姑娘便可。

 

广平二十五年二月,安武侯病重,北境也有消息传来,南北匈奴统一,新匈奴与临近几个小国走动频繁,似在密谋战事。

哪一件于大晋都不是好事。

无忧减少了去军营的次数,亲自在床榻前侍奉外祖父,等到外祖父神色好转,她才会去见杨渊。

杨渊比从前更繁忙,更无暇顾及她。

听闻匈奴新任的单于呼延朔是原北匈奴四王子,此人是豺狼之性,暴戾恣睢,虽是杨渊的手下败将,但其战斗能力颇强,才识谋略都十分众,否则也不会继位不久便以铁血的手段并下南匈奴。

匈奴与大晋历来便不友好,呼延朔心比天高,一向视杨渊为劲敌,此番有了南匈奴的财富兵马,自然不会老实。

无忧知道自己帮不上杨渊什么忙,每次去营中只悄无声息的为杨渊备好茶水,笔墨,待他操练回来,她便默默站在他身后,看他心无旁骛的揣摩军情,处理事务。

有时日光很亮,白皙的光线将杨渊照得格外清晰,他好像一座孤山,不沾一点尘土,离她是万水千山的近,又是咫尺毫厘的远。

有时是阴雨天,杨渊在晦暗的光影中变得温柔模糊,仿佛蒙了一层薄雾,那些柔和温情永远可望不可及。

无忧好似忽的懂了杨渊内心的坚持。

她爱的男子心中有丘壑,眉目作河山,她的爱而不得在他的大爱忠贞面前多么渺小微弱,不值一提。

所以,便成全他,也放过自己吧……

 

无忧的生辰是五月,她煞是珍惜剩下的时光。

三月底,安武侯病逝,沈皇后和无忧悲痛欲绝。

安武侯临终之时还心系局势,提醒子女匈奴居心叵测,定要提前做好应战准备,还命令葬礼从简。沈皇后遂了父亲的意,葬礼并不隆重。德宗听了安武侯的话,日日传召杨渊,商讨对抗匈奴之事。

侯府挂上了层层白幡,无忧和嫡亲的六哥一身素缟,同舅父表兄们跪在堂前。

沈皇后悲伤过度心痹发作几次晕厥,六哥不得不送她回宫休息。

舅父和表兄们送着来来往往吊唁的官员权贵,寒暄掉念的话语此起彼伏。

无忧呆滞的望着柏木棺,她的眼睛早已哭得红肿不堪,但只要一想到外祖父对她的陪伴偏爱纵容,想到生死离别,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下。

管家传话,抚远大将军到。

舅父表兄送客还未归来。

无忧昏昏沉沉,由侍女扶着起身,却因腿脚跪得没什么知觉,险些站不稳。

侍女掺着她,提醒她该上前接待。

她回头瞧见杨渊的那一瞬,眼泪更是盈满眼眶。她忘了该如何应对,只在心里生出了一股冲动,她多么想伏在杨渊肩上痛快的哭一场,让自己的悲切真实畅快的释放出来。

可她没有让自己失仪,反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抽泣的声音。因她知道,杨渊断然不会拥抱她的,不管出于什么原因,不管置身什么样的场景。

杨渊沉默的看了无忧一眼,转身上香跪拜。

离开前,他走到她面前,似乎欲言又止。

对视的时候,无忧看到他眼里的沉重,惋惜,伤怀,悲悯……然而那么多的情绪,却没有一丝一毫是对自己的心疼关爱。

无忧嘲讽的想,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。

半晌,杨渊低声道了一句:“三公主,请节哀。”

无忧的心终于空了,她木讷的回道:“谢杨将军。”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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