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摆烂了

随手写写我的意难平。因为太懒,太拖,又玻璃心,更新不定,弃坑时常,慎关。

【戬心】一寸相思一寸心(七)

大家不要急,还有刘三章结束,大家猜吧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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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公主府位于雍城永安街的尽头,周围都是皇亲贵胄的府邸。府内的陈设还算精致华丽,无忧明白,这是她作为先帝独女最后的体面。睿宗虽不待见她,但也不至于一下子把多年堆积的怨恨和不公都发泄在她身上,因容不下昔日受宠的妹妹,落了个心胸狭隘的口实多不划算,他从来很爱惜自己的声誉的。

无忧迅速沉寂下来,日日窝在公主府刺绣、作画、看书、抄经、种花、养鱼、晒太阳、发呆……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去一趟太虚观礼佛,她鲜少出门。无召绝不入宫,宫宴能推就推,她希望有朝一日他们会发觉她这个长公主可有可无,做个摆设都嫌无趣乏味,不值一哂,那时睿宗大约就会同意她去守陵,或者去太虚观修行。再然后,她就真的销声匿迹,谁也记不得她了。

风和日丽的时候,无忧偶尔也会想起杨渊。可细细数来,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温馨美好的时刻,那些过往大多是她一个人的悲欢起落,杨渊从未参与其中,她越想越觉心酸,越想越觉难过,慢慢地,她也就不想了。



昭宁二年六月,江南常州闹了洪灾,同月,赵王,也就是无忧最小的叔父,反了。

赵王的母亲是无忧的祖父高宗晚年最宠爱的妃嫔,高宗十分溺爱这个幼子,一度动了想让他继承皇位的心思。但赵王的生母是异族进献的舞姬,身份卑贱且血统不正,因此高宗的想法遭到了一干重臣的反对,最后只得放弃。为了补偿爱子,高宗将最富足的江南地带赐予赵王做了封地。

德宗仁爱,在位时颇得民心,对赵王这个幼弟也极好,赵王还算安分。睿宗继位后,立刻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,削了不少藩王的势力,加之遇灾,赵王多年的谋划终于派上用场,他和党羽吞了救灾的粮款,欺骗百姓,污蔑天子,煽动他们起义,再趁机勾结母族举兵造反。

睿宗勃然大怒,立即派了杨渊前去镇压。

几日后,呼延朔带着使臣前来雍城朝贺,进献了不少珍贵特产,珠宝玉石,贵女美人。

这是几十年间,匈奴败后第一次主动和大晋交好,不管疑心与否,出于礼数,睿宗仍是设宴郑重的接待了呼延朔。

酒过三巡,睿宗假装在呼延朔的阿谀奉承下有些轻浮,和他高谈阔论,相谈甚欢。接着,呼延朔向睿宗表示,匈奴想与晋国化干戈为玉帛,他想求娶晋国公主。

睿宗不太相信诡计多端的呼延朔,但广平二十五年的一役,两国都损失惨重,匈奴虽败,可晋国也没讨到任何好处,此次匈奴有意伏低言和,的确不宜拒绝。何况,若是通过联姻能安插几个忠心得力之人在呼延朔身边,对晋国,明里暗里都是有好处的。

睿宗略略思索后,露出一副遗憾表情:“朕膝下女儿不多,大的都已婚配,小的还在垂髻之年,许是不能如大王意了。”

一来,睿宗没有诓呼延朔,他的女儿的确没有适龄的。二来,睿宗也是在试探呼延朔,假使他真的诚心,便不会太介意身份,退而求其次要个王女宗室女什么的正中下怀,如此就可动动手脚,找个聪明的细作谍者训练调教一番,装成郡主县主代替和亲。

“陛下误会了,”呼延朔端起酒盏,皮笑肉不笑道:“本王自从在乌稚见过得欢公主,便对其念念不忘,公主的坚毅勇敢让本王折服仰慕,本王宫中后位悬空,想求娶长公主殿下为匈奴之后。”

呼延朔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以示诚意。

睿宗酒醒了一半。

他单单忘了无忧。

在座的皇亲臣子面面相觑,交头接耳,满堂哗然。

众所周知,得欢公主在乌稚九死一生,她的容貌便是毁在了呼延朔手里,什么爱慕折服,简直是狗屁!

沈侯爷,也就是无忧的舅父沉不住气了,他压制住胸中怒火,起身禀道:“长公主有勇无谋,喜怒无常,且年岁已长,容貌不复,着实配不上大王的雄姿,亦担不起一国之后的大任,何况先帝驾崩二载不到,长公主不宜出嫁,还请大王另觅年轻貌美贤良淑德之佳人为后。”

“晋国孝期为一年,长公主孝期已满,何来守孝不嫁之说。做匈奴的王后亦不需要这些繁琐无聊的虚名,只要本王喜欢,认定即可。”呼延朔说着抬手指着自己的右眼戏谑道:“本王瞎了一只眼,哪里还是英姿勃勃,若长公主尚且年轻貌美,岂不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。我匈奴物产富饶,不是穷困之地,定不会让长公主吃苦。侯爷诸多阻挠,莫不是看不起我匈奴,觉得匈奴不配与晋国联姻?”

事关两国和平,沈侯爷被呼延朔的话堵得眉毛都在抖。

呼延朔明面上的意思是,长公主他求定了,半个瞎子配个大龄毁容女,谁也别嫌弃谁。他给的是后位,长公主不是下嫁。既然两国要交好,大家都要拿出个态度。

可侯爷和睿宗都看明白了,呼延朔这一步可谓一箭三雕。

呼延朔甚是卑鄙,此次是看准了时机来找晋国不痛快的。

一则,晋国若是不愿嫁长公主,便是不肯接受谈和,那他可以破罐破摔趁着内乱出兵,让晋国腹背受敌,拼个鱼死网破。睿宗初登大位,洪灾和赵王谋反之事已激起民怨,若两头开火使得民不聊生,哀鸿遍野,必将引发政局动荡,后果不堪设想。

二则,这是呼延朔对无忧和杨渊的报复。呼延朔睚眦必报,他的眼睛,是杨渊为了保护无忧戳瞎的,他早就打探清楚了无忧和杨渊的个性、过往,知无忧心里只有杨渊,定是不愿嫁他,杨渊虽不爱无忧,但无忧对杨渊有恩,杨渊拼了命也会阻止无忧落到他手里。杨渊此刻在江南平乱,赵王同其母族不好对付,若是杨渊为了无忧冒险回来,便是触犯军规,扰乱军心,按晋国律法当诛。若他与赵王早有勾结,杨渊一走,更方便他出兵助赵王一臂之力。

三则,呼延朔想得到的,无忧自然也能想到。无忧若是为了家国大义,也为不让杨渊犯险同意出嫁,等到了匈奴,呼延朔自会百般折磨她泄愤,无忧如今手无缚鸡之力,只有死路一条,届时他说公主水土不服死于恶疾,如何追究。只要无忧死了,杨渊必然终生悔恨愧疚,郁结难解……

怎么算,呼延朔都不亏。

原以为是自己占了主动权,没承想被呼延朔狠狠将了一军。

睿宗骑虎难下,一时语塞,呼延朔却成竹在胸般笑道:“陛下若是为难,不妨问问长公主,兴许长公主愿意呢?本王三日后便要回匈奴,希望那时能与长公主同归。”



夏日酷暑,无忧在池塘边的树荫下喂食锦鲤。

头顶的太阳很是毒辣,仿佛是不将人晒死,不把水晒干决不罢休。

池水大约也是滚烫难耐,一池的锦鲤闷得难受,对吃食也没了兴趣,争相浮在水面吐着泡泡,就差跳出水面。

侍女哭哭啼啼的跑来,沈侯爷派亲信传了话,侍女将宫宴上呼延朔求娶,睿宗没有拒绝的事告诉了无忧。

无忧波澜不惊,埋头专心喂食锦鲤。

侍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跟天要塌了一样。

“殿下,这可如何是好?”侍女一边哭一边嚎,“您好歹说句话呀,您不要吓奴……”

鱼儿被侍女的哭喊声惊得一溜烟游向四面八方,瞬间没了踪影,只剩零零碎碎的干饵飘在水面,坏了这一池的和谐。

如何是好?

无忧脑子里闪过呼延朔被刺瞎眼睛时发狠发狂的神色,他恨不得将她和杨渊碎尸万段,挫骨扬灰,能给他们留什么余地?她已经没有活路可以选了。

无忧将小盅子里余下的干饵全撒了,转身对着侍女道:“伺候我梳洗,我要进宫。”



睿宗在看到无忧穿着正式的宫服来见他时,不由得心中一虚。他是一国之君,须得把国家臣民的利益放在首位,可无忧是他的妹妹,他可以因她曾经轻佻放肆的言行不喜她,薄待她,教训她,但不代表他想让她去送死……他迟迟没有召见她,便是在思考两全的法子。

睿宗免了无忧的礼。

两人对视,好似都看懂了对方的心思,从前的隔阂早不复存在。

无忧直截了当道:“三哥,我愿意和亲。”

睿宗皱着眉头,实在是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,放她留她都不对……

无忧懂他的为难,加重语气道:“我身为晋国的公主,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尊荣与权力,理应为国家子民作出牺牲。如今天灾人祸,断是不能再兴战乱让百姓受苦的。我本就对情爱再无念想,又毁了容丑陋不已,注定要孤独终老,与其做个一无是处,大家提起只想得到我那些荒谬行径的公主,不如去换取两国和平,赢个流芳于世的美名。只希望三哥快些将我自愿嫁呼延朔的事昭告天下,免得遭人误会我是被迫,冲动之下失了分寸。”

睿宗清楚,什么传世、美名全都是借口,她根本毫不在乎,她只是不想让他来当恶人,死心是真的,为民是真的,她口中的自愿更是在暗示杨渊不要为了她做出不当之举。

从前那株鲜亮绮丽的丁香已经凋谢,剩下的是一截伤痕累累的枯枝断木。

他一直看不惯她的荒唐出格,可如今看她变得通透明理,却又百般心疼惭愧。

“无忧……”

睿宗闭目良久,低声唤了她的名字。



匈奴与晋国联姻,长公主自愿远嫁匈奴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晋国。

杨渊在三日内平定了叛乱,带着一身的伤日夜兼程奔回雍城。

一脚踏进城门,大街小巷都在传,长公主薨逝了。

他们说,原本今日巳时长公主该带着一城的嫁妆同呼延朔回匈奴,可这天干物燥的,公主府昨夜竟着了火,大火燃得轰轰烈烈,等到被灭,公主府烧成了废墟,府里主子奴仆十余口无一生还,有的成了焦尸,有的化为灰烬,岂一个惨字了得。

杨渊有些恍惚,他不信。

可昔日气派的长公主府已成了平地,焦灰清扫的痕迹触目皆是。

他又马不停蹄的进宫,所遇宫人个个白布麻衣。

睿宗丧着一张脸,瞧着他悲不自胜道:“爱卿劳苦功高,待长公主的丧仪办完,朕定对杨家军论功行赏。”

五日后,长公主下葬皇陵。

呼延朔知公主不愿嫁给自己,但没想到她会用这样刚烈的方式了结性命让他的盘算落空,他十分气愤,可又查不出半点漏洞挑事,不得不忍着怨气带着睿宗赏赐的美人和长公主的嫁妆回了匈奴。

至此,长公主匆忙又疯狂的一生得以结束,留下的只有一段可悲可叹的过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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